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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小时没更新,你就会被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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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古典吉他演奏家亚历珊德拉·惠廷汉(Alexandra Whittingham)凭借鲜明的线上形象与社交媒体上的活动吸引了数百万年轻听众。多年来,她弹吉他的视频在YouTube累计观看量超过6500万次,并因在视频中指出诺基亚经典铃声源自塔雷加(Francisco Tárrega)1902年的《大圆舞曲》(Gran Vals)而再度走红网络。大半年前,这位来自曼彻斯特的擦窗工之女与Decca Classics签约,成为乐界励志典范,她引导了数百万人去自行发现古典音乐的天地。


亚历珊德拉将于今年10月推出新专辑《巴黎来信》(Letters from Paris),8月她从伦敦皇家阿尔伯特大厅启程,在英国各地举办巡演。即时Riff于8月11日上午对身在曼彻斯特家中厨房里的亚历珊德拉做了一次专访。


作为一名音乐口味多元的演奏家,她的聆听范围从经典摇滚“蝎子”乐队到电子乐和古典乐,并乐于探索吉他领域的非传统路径。她也谈到在现代音乐行业中,保持在线曝光是现代音乐人职业发展的必须,但这种“讨存在感”的自我宣传并非她的天性。这种尴尬或许是今日很多音乐人共同面临的挑战。



亚历珊德拉·惠廷汉在Through The Noise系列演出  © Through The Noise
亚历珊德拉·惠廷汉在Through The Noise系列演出 © Through The Noise


即时Riff对话英国新一代古典吉他演奏家亚历珊德拉·惠廷汉

AW=Alexandra Whittingham


即时Riff:最近你有一张新专辑要发行,请介绍一下这张专辑的构思?


AW:这张专辑叫《巴黎来信》,里面的作品大多是法国作曲家写的,或者是那些深受法国影响、在法国生活过很长时间的作曲家创作的。很多人都在巴黎待过很久,所以整张专辑其实是围绕巴黎这座城市展开的。过去几年,我自己也常在法国,我父母从曼彻斯特搬到法国,住了大约六年。法国小镇皮莱韦克(Puy-l’Évêque)是我第一次做职业独奏会的地方,那也是我第一次被正式邀请去演出的音乐会。演出之后,我父母买下了演出教堂旁边的旧牧师住宅。这些经历以一种特别的方式把我和法国连在了一起,我也一直很喜欢那里的文化和音乐。


我特别喜欢法国吉他手罗兰·迪昂斯(Roland Dyens),他是突尼斯裔法国人,曾在巴黎音乐学院任教,是我见过的其中一位最了不起的吉他手。我看过他的演出,也上过他的课,他的编曲和原创作品对我影响很大。


这张专辑很丰富,有大家熟悉的作品,比如经典歌曲《玫瑰人生》(La Vie en Rose)和斯蒂芬·戈斯(Stephen Goss)改编的夏尔·阿兹纳武尔(Charles Aznavour)《她》(She),也有一些可能没怎么听过的。我在录这张专辑的时候,跟以前在做YouTube频道的想法差不多,就是希望把好音乐介绍给更多人,有些是他们没听过的,有些是经典作品。我第一张专辑也是这样,专注于19世纪的吉他音乐,有些作品挺冷门,也有不少大家都喜欢的。



亚历珊德拉·惠廷汉 © Nat Michele
亚历珊德拉·惠廷汉 © Nat Michele

即时Riff:你第一次对古典吉他产生兴趣是在什么时候?


AW:很难准确说出来,我大概是七八岁开始在小学里上吉他课。不过我很小的时候就会跟我爸一起玩吉他。家里有很多吉他,从五六岁开始,我就试着弹出点声音。我爸会弹吉他,但他从没正式学过,他自学民谣琴和电琴,耳朵特别灵,虽然他自己不这么觉得,但他确实能听懂音乐,然后去翻弹。我就是这样看着他弹才学会的。我做什么事,爸妈一直很支持,这跟我是独生女有关系吧。


最开始我玩民谣吉他,经常和我爸一起弹,我唱歌,还开始自己写歌,那些歌大概永远也不会被公开吧。


即时Riff:歌里都写了什么?


AW:哦,世界其实不需要那些歌。我10岁那年最激动人心的事情,就是去度假了,有一次去加州的迪士尼乐园玩,我写了一首歌,叫《LA Highway》,其实还算好听。


后来我开始在小学上课,那是小组课,老师可能注意到了我大概是唯一真心想学琴的学生。


即时Riff:是学古典吉他,对吧?


AW:嗯,没人特别认真对待这个课……其实就是吉他课。我不确定学校是不是提供吉他的,可能是吧,因为不可能每个人都有吉他。那时候每周只有半小时课,大概有十个孩子在一个教室里,场面挺乱的。十个小孩加一个老师带着乐器,那真的是……挺崩溃的情况。


即时Riff:小学就有吉他课,这不是挺酷的吗。


AW:说实话,我也不太确定。回头看,能有那样的机会真的是很幸运。学校所在的地方不算特别贫困,但也不是富裕区域。学校条件也不是特别好。我知道,资金问题一直是很多孩子不学乐器的一个重要原因。


所以,回头看,我觉得我们真的很幸运。我们学校在曼彻斯特郊区,有个叫迈克(Mike)的老师,每周会来一次,带着吉他唱歌、做集会活动,回想起来真的很美好。


后来,老师建议我去上私课,可能是觉得我对吉他很感兴趣,而其他孩子都没那么认真。于是我去上了私课,我们弹过Green Day和艾薇儿(Avril Lavigne)的歌,持续了好几年。我记得有一次上课时,老师弹了一把西班牙吉他,尼龙弦的古典吉他,他自己也是学古典的。从那节课开始,我就决定:“我要学这个。”


即时Riff:之前你是没弹过尼龙弦的吉他?


AW:以前我没怎么听过有人弹得那么专业,那一下子就觉得尼龙弦吉他挺酷的。我的第一把吉他就是尼龙弦的,来自一家慈善(二手)商店,而且是把小吉他。但我其实没怎么碰过这把琴,因为我爸爸弹的是钢弦,声音不太一样,当时我更想学那个声音。很长时间我都是弹钢弦,甚至去面试音乐学校也用的是民谣琴。


面试结束后,他们告诉我说,其实可以再来参加第二次面试,但你需要换一把吉他。



亚历珊德拉·惠廷汉在皇家阿尔伯特大厅参加Classic FM Live演出
亚历珊德拉·惠廷汉在皇家阿尔伯特大厅参加Classic FM Live演出

即时Riff:为古典吉他写的作品你觉得是不是少了点?


AW:曲子其实还挺多、是现在的比较多。我正在练一些新的曲子,大部分是为吉他而改编的,有一些凯尔特民谣,还有一些法语歌(French songs),主要是为了巡演,重新练习以前录过的歌。


我还弹过一首叫《小奏鸣曲》(Sonatina)的曲子,是乔治·莫雷尔(Georges Morel)写的,以及一些19世纪的作品。我弹了不少恩内斯特·香德(Ernest Shand)的曲子,他是维多利亚时代后期的作曲家,自己也弹吉他。


即时Riff:这些是已经有改编版本了,还是?


AW:都有,有些是我专门找人改编的,比如有一首叫《Voilà》的歌,是几年前法国参加欧洲歌唱大赛(Eurovision)的一首歌,我请迈克尔·卢因(Michael Lewin)把它改编成吉他加大提琴的版本。


专辑里还有很多新改编的作品。像那首挺出名的《巴黎小姐》(Mademoiselle de Paris),是吉他配弦乐的,还有《死亡之舞》(Dance Macabre)是吉他二重奏的改编。


即时Riff:专辑里的曲目都是你自己选的吗?


AW:主要是我选的。


即时Riff:那么选曲的时候,你主要考虑自己喜欢,还是也要照顾听众口味?


AW:我觉得是两者都有。说实话,我从没录过我完全不喜欢的东西。所有曲目都经过反复调整,我还试着用不同的“调性”来编排,看看它们怎么搭配,虽然可能有点太书呆子了。


但是,确实有很多细节要考虑。这也是为什么我需要像Decca这样的厂牌帮忙,他们懂得处理音乐产业和流媒体那些复杂的环节。


像劳拉·斯诺登(Laura Snowden)、史蒂夫·高斯(Steve Goss)、迈克尔·卢因这些人都特别擅长编曲。他们可以让你原本讨厌的歌改成让你喜欢的。所幸我这里还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亚历珊德拉·惠廷汉 © Nat Michele
亚历珊德拉·惠廷汉 © Nat Michele

即时Riff:你在社交媒体以及流媒体那块儿是怎么开始的?


AW:嗯,算是偶然开始的。YouTube其实是我最大的一个平台,但讽刺的是,我在上面做内容花的时间最少。我爸是擦窗户的,他一辈子都干这个,直到搬去法国。他曾经有一个叫汤姆的客户,是个摄影师,跟我爸熟了以后,他有天问我爸:“我知道你女儿弹吉他,她乐意拍点音乐视频吗?我想试试做摄影。”然后他租了个老棉纺厂,我就去了,我们想拍视频,但没经验,想边录音边拍,很难。厂里又吵闹,几乎没法录好声音。后来我用手机录了些曲子,我们对口型拍了几条视频,我记得第一条录的是皮亚佐拉的曲子。一天录了三条视频。


我记得当时我好像还没YouTube频道,他帮我做了个,传上去后我们也没怎么管。那时我也不知道怎么用,平时用的多是Instagram,但也可能是Facebook。大概一个月后,我爸给我发短信说:“你拍的视频被播放了一万次,”我当时想,哇,这算多吗?其实也没什么概念。接着,观众和订阅数不断涨,就到了一万订阅。后来越来越多,我也不太懂这是怎么回事,但感觉找到了一块细分的市场,尽管可能也算不上,因为肯定有人做过类似的事。


后来我每年只拍三、四个高质量视频,汤姆的摄像很专业,我每年订阅也涨了五万左右。我也不太明白这是咋回事。现在其中一条视频居然有1800万播放量,我真的不太懂它是怎么火的。


即时Riff:你从观众的反应和网络评论里获得了什么?


AW:我就是觉得自己蛮幸运的,在我们不知怎么创建出来的那个空间里,网上氛围还挺不错。很多人、尤其是女性音乐人在网上展示自己,弹的还是男性占主导的乐器。我也遇到过很多网上的负面情况,但以我个人经验来说,古典吉他圈还算挺友善的。这其实挺难得的,其他乐器的竞争特别激烈。但是吉他这方面,比如我上学的时候,看到比我年长几岁的人拿奖,做到了我只能在梦里实现的事情,我觉得那是吉他界的一种胜利。毕竟以前有些人并不把吉他视为严肃的古典乐器。


即时Riff:将来会考虑跟管弦乐团合作吗?有没有特别想弹的曲子?


AW:希望有机会啊,真的很希望。我特别想委约作曲家创作一部吉他协奏曲。我也想录罗德里戈(Joaquín Rodrigo)的作品,因为觉得必须要完成它,大家都差不多在某个阶段会去做这件事。开个玩笑啦,不过确实是件挺酷的事。


显然,有大约五六部吉他协奏曲是大家常录的,但还有一些很棒的改编曲,不太为人所知的那种。比如,我特别想录的一个曲子,是彼得·沃洛克(Peter Warlock)的《卡普里奥尔组曲》(Capriol Suite),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吉他和弦乐团改编版本。如果有人在听或读这段话,想找个吉他手合作的话,欢迎联系我。


即时Riff:我想知道,音乐里什么样的品质会打动你?


AW:嗯,这个问题挺好的。我一直觉得好像只有一两种类型或者风格的音乐,自己能特别有共鸣。不过说实话,有时候这挺难说的。你是指弹奏上的,还是听的方面?


即时Riff:都有。


AW:嗯,我听的东西挺多样的。比如我从小就听很多美加的摇滚,因为我爸妈特别喜欢那个类型,但我也喜欢那种简单的创作歌手的感觉,还有流行音乐,也喜欢电子音乐。总体来说,我的听歌风格挺杂。我Spotify的“每周发现”播放列表里面就混着超级电子音乐,也有很古典的作品。


即时Riff:比如说?


AW:嗯,我第一次听的演唱会是蝎子乐队(Scorpions),小时候也去看过威豹乐队(Def Leppard)的演出。我长大后,喜欢的是艾薇儿。现在我没有太多时间去现场,但我是The 1975乐队的超级粉丝。


即时Riff:古典音乐方面呢?


AW:哦,非常喜欢。我在社交媒体上关注了很多人,看到他们在做什么,发布了什么新作品。有些人做的事情挺有趣的,在吉他圈也是,比如肖恩·志边(Sean Shibe)这样的人,他做的东西不一定是大家认知里的那种古典吉他的“标准路线”,我觉得这特别重要,因为这也证明了吉他不一定非要被当作一个纯粹的古典乐器看待,它其实是很灵活的乐器。


即时Riff:你俩认识吗?


AW:是的,我见过他几次。


即时Riff:一起弹过琴吗?


AW:还没有,要是能一起弹那就太酷了。



亚历珊德拉·惠廷汉 © Nat Michele
亚历珊德拉·惠廷汉 © Nat Michele

即时Riff:现在演出多了,你怎么去平衡现场演出和网络存在感?我猜你还在做直播?


AW:嗯,说实话,有时候挺难平衡的,尤其现在这个阶段到处跑,因为今年真的特别忙。

这一年出差时间肯定比待在家里的多。


说实话,我没把社交媒体放在第一位,平时忙别的,有空才发。我喜欢玩社交媒体,我会集中时间一次性拍好多内容,囤起来发。昨天我突然灵光一闪,有个短视频的想法,就花了十分钟录了,然后就结束了。有时候就是这样,如果我在路上或者旅行,就会选择做“live一天”的形式。这样做的话就比较简单,因为你就是正常过你的一天,随手拍些视频就行。


即时Riff:你觉得保持这种更新的频率是必须的对吗?


AW:绝对是。我们现在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如果人们24小时都没见到你的脸,那就完了,你就会被忘掉。这听起来真的很糟糕。因为说到底,我的性格不是那种会去说“嗨,我还活着,请关注我!”的人,这完全跟我一直以来“做自己”的性格相反。我想很多音乐人都会觉得在网上推广自己很难,因为我们花了那么长时间在练习室里,专注打磨自己的技能,却没人教你怎么去宣传,怎么向世界展示你能做什么。


你可能乐器弹得特别棒,但当你要靠这个谋生时,这几乎毫无意义,因为你不知道怎么营销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赚钱,所以,这真的很难。


现在因为我马上要发新专辑了,我的梦想当然是能有张冠军专辑,或者专辑卖得好,大家喜欢听。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你得鼓励大家预购,否则没人会听你过去两年心血结晶的东西。


即时Riff:展望未来,你对职业生涯下一阶段有什么规划和期待?


AW:嗯,我有很多个人想做的事情。我想多去探索……通过做YouTube,我发现自己其实挺喜欢对着镜头讲话的。刚开始真的很不自然,但现在挺享受。而且我最近也试过做一些广播的东西,也挺喜欢。我计划在网上多做点教学方面的内容。


另外,最近我组了一个吉他二重奏,搭档斯蒂芬妮·琼斯(Stephanie Jones),她是个超棒的吉他手。我们明年有几场音乐会,希望能到美国巡演,前提是能拿到签证。大致就是这样。我觉得当这张专辑的大部分宣传结束后,我就会开始考虑下一张专辑。


总是保持前进的感觉很重要。明年演出可能没有今年这么多,这也好,毕竟我一直忙得没时间静下来好好想想录音计划,或者想想合作计划之类的。


当你脑子里一直想“我下一站去哪儿”,真的很难好好规划。你需要点时间放松一下。也许未来我能去亚洲,去中国……其实我和斯蒂芬妮都很想在亚洲搞些小型巡演。那会是梦想。我还没去过亚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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