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古典音乐厅的观众原地“尬舞”
- Ma Guanghui

- Aug 23
- 3 min read

When
2025年8月22日
Where
德国不来梅艺术馆后的Canova餐厅
Who
卢森堡钢琴家、作曲家、音乐制作人弗兰切斯科·特里斯塔诺(Francesco Tristano)
What
弗兰切斯科·特里斯塔诺在2025年不来梅音乐节有两场演出,这是第二场,弗兰切斯科用电子音乐让不来梅观众原地“尬舞”。
Why
两场演出在同一晚。晚上7点半,天还亮,弗兰切斯科在离Canova不远处的不来梅钟音乐厅(Die Glocke),以巴赫与超越(Bach & Beyond)为名,将自己的创作与巴赫《英国组曲》、《法国组曲》混在一起演奏,乐器也“带电”。两小时后,天已黑,弗兰切斯科迅速转场到Canova,再来一个半小时不间断的电子live set演奏。

记一笔
不来梅音乐节的正式开幕是8月16日,但真正的揭幕早在8月9日就已上演。那天,丹尼尔·巴伦博伊姆(Daniel Barenboim)指挥西东合集管弦乐团,携手郎朗。这样的阵容,再加上巴伦博伊姆近年来的身体状况,几乎没有音乐节会不给它开“绿灯”。曲目是门德尔松第一钢琴协奏曲和贝多芬“英雄”交响曲。或许正因为这份无可辩驳的份量,反倒少了几分惊喜。
昨天朋友偶然发现音乐节当晚的安排颇为有趣,于是我顺势去了第二场。不是说第一场没意思,而是第二场更吸引人,尤其是在不来梅。当地最知名的乐团是不来梅德意志室内爱乐乐团(Die Deutsche Kammerphilharmonie Bremen),这支曾获《留声机》杂志年度管弦乐团大奖的乐团,以德国—奥地利的核心曲库为主:巴赫、海顿、莫扎特、贝多芬等。尽管也涉及现当代作品,但正如两年前与乐团艺术总监帕沃·雅尔维(Paavo Järvi)交谈时所获知的,乐团的工作重心仍在古典音乐的核心曲目。这在一定程度上塑造了不来梅古典乐观众的审美,也在某种程度上促成了观众群体以中老年人为主的现象。
虽然没去钟音乐厅的那一场,但当我晚上10点走进Canova时,观众群体依旧符合我对不来梅的“刻板印象”。这家餐厅10点关门,随后摇身一变为跳舞俱乐部,氛围与音乐厅迥然不同。

弗兰切斯科·特里斯塔诺毕业于纽约茱莉亚音乐学院,也曾师从罗莎琳·图雷克(Rosalyn Tureck)和米哈伊尔·普莱特涅夫(Mikhail Pletnev)。图雷克是著名的巴赫专家,而弗兰切斯科也深受巴赫吸引。但他的音乐视野并不局限于古典传统,他另一半音乐世界属于舞池:重复的节奏、人工的音色,与techno文化紧密相连。他曾与正在中国巡演的Brandt Brauer Frick合作,也有作品被爱丽丝·纱良·奥特(Alice Sara Ott)、羽管键琴家塔玛·哈尔佩林(Tamar Halperin)等古典音乐家收入专辑。
在Canova的深夜场,弗兰切斯科展现了他对舞曲语言的熟稔掌握。重复与渐变,是舞曲最基本的要素。在看似均匀的节奏上,他也总能找到方法让音乐的表层充满新鲜感。在一段又一段舞动的节拍之间,他巧妙地以自己的作品或古典音乐片段作过渡,抹平音乐厅与俱乐部的边界。在舞动的段落,他的律动极强,几乎是“身体性的”。但节拍一旦弱下去,舞池也随之停歇。相比那些直截了当的让人动起来的段落,他在连接处的无论是即兴的还是写好的复杂节拍更令人着迷。
现场观众不少,舞池几乎站满。观众着装得体,看得出不少人是从钟音乐厅直接过来的。在一场“Bach & Beyond”音乐会之后,音乐厅的观众直接移步到俱乐部,原地“尬舞”,这场景耐人寻味。而既然能来到这里,多少也意味着他们愿意“动起来”。略显遗憾的是,年轻人依然少。

这样的场景让我想起法国导演雅克·塔蒂(Jacques Tati)《玩乐时间》(Playtime)最后的晚宴场景:前来用餐的顾客盛装而来,一连串的意外后,他们从拘谨到逐渐放开,最后彻底狂欢。
最后一曲,他将坂本龙一著名的《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变成了舞池金曲,弗兰切斯科与两年前过世的坂本龙一也是好友。
听着他的现场,自然联想到其他“跨界”音乐家。德国低音提琴演奏家迪特·伊尔格(Dieter Ilg)、法国钢琴家托马斯·恩科(Thomas Enhco)一直在尝试模糊古典与爵士的边界。尼尔斯·弗拉姆(Nils Frahm)也与夜场的弗兰切斯科有相似之处。所幸这些音乐家都不太在意“古典”“爵士”“电子”这些标签。不来梅音乐节在深夜安排这样的演出,是真正有趣、充满活力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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