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gran Hamasyan，星期一晚的巴比肯座无虚席

When

2025年6月16日

Where

伦敦巴比肯中心

Who

38岁的亚美尼亚钢琴家、作曲家：蒂格兰·哈马斯扬（Tigran Hamasyan）

鼓手：马特·加斯特卡（Matt Garstka）

贝斯手：马克·卡拉佩蒂安（Marc Karapetian）

键盘兼笛子手：叶赛·卡拉佩蒂安（Yessaï Karapetian）

© Daragh Drake

What

蒂格兰最近的新专辑灵感来源于亚美尼亚流传已久的“千声鸟”传说，演出就围绕这头“千声鸟”（The Bird of a Thousand Voices）展开。相传，在亚美尼亚文化中，有一只神秘的鸟，它的歌声可以疗愈创伤，带来和平与新生。为了找到它，传说中的王子踏上旅程，从此没有回头的可能。他必须越过漫长的沙漠、严酷的冬日山地、湍急的河流，还要在责难、背叛以及四十头恶魔的围追堵截中前行。

Why

平时偶尔会见到蒂格兰在社交媒体上就亚美尼亚的时局表达自己的观点；但在音乐中，蒂格兰的表达就含蓄得多。“如果想要改变这个世界，每个人都需要先转向内在，开始改变自己。”这是《千声鸟》专辑的隐喻。

© Daragh Drake

记一笔

大约从十年前起，蒂格兰便以极具穿透力的天赋照亮了欧洲爵士乐界的天幕，并随之打破了东西方之间固有的“时差”。这星期一晚上的演出，全场基本满座。

这场巴比肯中心的演出，是我在半年内看的第二场蒂格兰，上一次是去年的伦敦爵士节，仿佛灵感涌动到难以收束，他的双手和身体在横冲直撞的旋律、节拍与力度中，试图把控住某种临界的平衡感。

那种体验，就像是亲眼看着蒂格兰被自己的灵感驱动着一路疾行，音乐在他指间不断突破边界，几乎难以停下脚步，甚至逼近人的体能极限。因而有那么几刻，他在舞台上像是一个失控的天才。即兴演奏的每个音符都昙花一现，但精准有力；连缀而成的旋律线条，则像是铺展开的一张织锦，引领我们随着它漂浮、飞翔。

回到巴比肯中心的四人团现场。蒂格兰钢琴和合成器、鼓手、贝斯之外，还有一位身兼键盘、合成器和笛子演奏于一身的器乐多面手。数字摇滚、金属、电子、亚美尼亚传统民乐和即兴爵士，节奏如常错综复杂。不规则但刻骨的心跳，从舒展的牧歌氛围忽然转向迅疾磅礴，主题反复，动机变奏塑造叙事感，听得出是有统一设计的概念曲式。但虽然有框架，精神上和现场发挥时的不拘一格仍然毫无桎梏。电子合成器的使用贯穿全场，有时营造出游戏玩家沉浸其中的氛围，于是记起来这个项目并不只是一张专辑，去年在荷兰艺术节上，《千声鸟》作为跨媒介的舞台剧做了首演。

亚美尼亚的传统旋律体系与西方音乐大相径庭，不仅音阶设置不同，激发的情绪也迥异。亚美尼亚传统音乐采用马卡姆式的微音调系统，半音丰富多变、音程不对称，情绪波动强烈，旋律时而带有滑音或是“哭腔”般的质感。蒂格兰的创作深深扎根于家乡音乐，他反复援引亚美尼亚的民间旋律，同时从本土传说中汲取意象，在钢琴上进行转化与重构。他在演出现场吹口哨或随琴音吟唱，在伦敦的双耳中陌生又古老。

整体而言，这是相当金属而重型摇滚的蒂格兰，与去年看他的独奏会时判若两人；没变的是贴近生命力最初的质感。